波零

二零一五年，伫立在阳台上掰着手指头数了数，这是他走了的，整整第十个​年头。叼着烟狠狠地吸了一口，尼古丁的味道特别好，好像能让乱七八糟的头脑重新冷静下来。里头饭局热热闹闹的，心里郁结便踱步到了阳台，夹着手里的烟看着这街道空空荡荡的杭州城，家家户户都是灯火通明热热闹闹的样子，今年的雪，已经下了好几场。烟火在深邃黑暗如他眼眸的夜空中炸开，纷纷扰扰的一场叹息，火光七零八落的。狠狠摸了一把下巴，胡子拉渣地硌的手都疼了，记忆在脑海里絮乱，好像长白飞雪的那天，他一转身，一切就变了。

都说少年不惧岁月长，可你知道吗？

十年，够一个孩子长大，也够一个少年老去。

好像在烟花震耳欲聋的热闹响声里，一只宽厚的手突然搭在了肩上，抬起头面朝着火光熹微眼眸亮了几分，好像只是一瞬间的恍惚，随即明白过来身后的人是谁。轻轻侧身挑眉对上胖子那双悲鸣的眼眸，他开口还是那么的不靠谱，卸下了包袱被他逗得乐呵起来，还是习惯性地怼回去一句。

“得了吧，你和瞎子在桌上灌酒灌得乌烟瘴气的，我出来透口气怎么了。”

好像一把年纪的骨头也变得轻松了些，时光好像又回到了在西沙海底墓里的那些日子，胖子打趣听着我那些啰啰嗦嗦的分析，闷油瓶也有的时候会插上一句，好像最好的少年心性都消磨尽在了那时候。扯起唇角露出一抹苦笑，在栏杆上掐灭了手里的烟，拍了拍灰冲胖子扬了扬头，示意他一块儿回客厅，却突然被一个嗓音清脆的少女打断了思绪。

“秀秀？你怎么过来了？看烟花……？”

愣了一下看着那个好似还同当初一样眉目清秀干净的少女，一时间在原地不能动弹，错愕间余光暼到了在玻璃门那里微微依靠着的小花，他仰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，一如曾经的那般，那双波澜起伏的眼眸好像一眼就能把我看透。他走上前了两步，开口的时候一字一顿都说的异常清晰。他说，小邪，去接那个人吧。我听完之后却愈发的无言，在烟火盛大的新年夜里，好像比谁都清楚我们所身处的谎言世界，却最不肯去面对。

阖眸的瞬间，好像长白的风雪重新吹的脸颊生痛，紧随着眼前人的步伐，不合脚的鞋子硌的脚还生痛，可还是没有分毫要放弃的意思，咬牙坚持着跟上去，只要那抹熟悉的身影还没有离开视线，纵使难以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，也决不肯放弃。他回眸，我看不懂那个眼神，空洞且无踪，好像也有往昔的温柔。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，回忆又回到了那年西沙，他因为记忆席卷大脑而微微颤抖的瞬间，我好像感觉到了那个说着自己不曾拥有过去和未来的人，又重新坐在了我身边。故事过了几章，亦或者是大梦一场，我不得而知。

睫羽轻颤着看着面前站成一排的人，胖子难得的没有用打趣来激励我，他面色似乎也少有的沉重，我看出了他脸上欲言又止的模样，可我没有问，他便也不会说。这些年头，虽然心还滚烫着，可所有的哀伤痛苦全都往笑里藏。后来的岁月都用在了算计和报复汪家，虽然从此神魂招摇，日日胜握在掌，却没能保住他用十年换下的天真无邪。

张起灵…

我多希望…当初进到青铜门里的人，是我。

好像往事成空，皆散于晨雾中。单薄的语言亦是无法传达所有的牵挂，如今不复勇往，能否再坚持的走完这一场。相逢总是太短，就好像等不到一盏西湖龙井凉，你扔下的习惯好像还顽强的活在我身上，好像一步一步走来，我拼命努力活成了你的模样。垂眸抚摸着残留的那块鬼玺，抚摸着那上好的质地，心境却更加的明晰，我知道……这样好的玉怎可能有一双。你此生从未骗我，可最大的谎言就是最后那句话。可我还在等你归来，等你归来坐下对我说你在青铜门后的所见所闻，就好像故人旧时容颜未沧桑。我知道，我们依旧想要当初想要的不一样。

我亦知道，我们的故事是无终。